恩桑

I have loved you, I tried my best.

[苏靖] 君臣 章六 (梅相x琰皇)

*设定见章一。

*所有前文可戳tag:梅相琰皇。


章六


闭合的皇城被强行打开,一阵急切的马蹄从金陵的街道踏过,马背上的人披着玄色绣暗金龙纹的披风,在急驰中,披风在身后荡漾而起,宛如黑夜里坠落而下的天幕。


丞相府的小厮跟不上萧景琰的速度,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因此当他叩开丞相府大门的时候,前来开门的侍从一时没有认出来人即是当朝天子,将他拦在门外:


“对不起公子,我家大人今夜不见客。”


萧景琰兀自踏入大门,不顾侍从的阻拦径直往梅长苏的卧室方向走过去,行了两步,蓦地回头看了眼刚才挡他路的侍从,低沉的声线在夜色中尤显威严:“即便是你家大人来了,也不敢将我拦在这里。”


卧室里,梅长苏斜斜地卧在榻上,里衣的领口敞开,露出带伤的左肩——利刃未伤及筋骨,血也已经止住了——他正等着侍从把煎好的汤药送进房里。忽闻房门一阵滑动,他右手撑着床榻艰难地坐直身子,抬眼一看来人,大惊之余挣扎着就要下床请安。


萧景琰一抬右手,止住了梅长苏的动作,示意他不必起身,然后寻了张椅子,撩开衣摆坐了下来。


“臣失礼了……”梅长苏朝萧景琰一点头,他的左肩伤着,不方便行拱手礼。


萧景琰闻声,将目光从别处移到梅长苏身上,眼神里有既有担忧又有责备,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冷淡地问道:“朕能关心关心梅相左肩的伤吗?”


梅长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解释道:“小伤,不碍事,劳烦陛下挂念,深夜前来……”还未等他的虚礼讲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先生,药煎好了。”


“……进来。”


侍从平托药碗进屋,刚刚煎好的药冒着阵阵热气,他将托盘置于矮几,见房内有客人便不等梅长苏开口就识相地退出了房门。矮几离萧景琰坐着的地方更近,梅长苏一时尴尬,不知道怎样开口让尊贵的皇帝陛下将药递给他。正当他为难之际,萧景琰却主动端起药碗递到他跟前,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听萧景琰平淡地开口:“梅相肩上有伤,朕来吧。”说着,一勺吹凉了的汤药递到自己嘴边。


榻前喂药这种事,别说是君臣有别,就连寻常知己也都显得太过亲密了些。梅长苏一时惶恐又不敢开口拒绝驳了萧景琰的脸面,只好抬眼与他对视,用眼神让萧景琰把手撤回去。萧景琰惯是知道梅长苏意思的,若是放到往常便也算了,而今晚他心中还对梅长苏受伤一事耿耿于怀,便固执地举着勺子,径直与梅长苏对视,不让分毫。


最后只听一声温润的“多谢陛下”,梅长苏低了低头,就着萧景琰手中的药勺喝下了第一口汤药。 萧景琰先是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梅长苏真会让自己喂药,当他将勺子伸进药碗里盛第二勺汤药的时候,脸上紧绷的表情显然柔和下来,姣好的眉眼在烛光里煞是灵动。


一碗汤药喂完,没等梅长苏开口言谢,便被萧景琰塞了一块什么东西进嘴里,抿开之后满口麦芽的香气和甘甜,这时,只听萧景琰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梅相想必怕苦。”


那是一块麦芽糖,发芽的麦子在锅中熬煮至粘稠,凝固后切成小块沾好黄豆面放进小袋子中,方便外出时随身带着。萧景琰从小嗜甜,每次生病最难受的不是头疼脑热,而是被逼着喝下极苦的汤药,那时候,每次喝完药,母妃总会塞一块麦芽糖到他嘴里,被苦得皱眉的小人儿立马就能喜笑颜开。今日他出宫前正好看到碟子里的麦芽糖,便让高湛包起来随身带在了身上。


梅长苏游学那些年曾跟随琅琊阁主熟读医书,也曾效仿神农尝百草试过好些个药物,汤药的苦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他听着萧景琰吞吞吐吐的解释,想到这个在朝臣面前威严有余的天子从衣袖里摸出糖块的稚气举动,那一口麦芽糖的甜直浸心窝,便含着笑答道:“是,臣怕苦。”


紧接着,他从枕头下方取出一本册子,“请陛下过目。”


萧景琰有些疑惑地接过册子,翻开之后发现那是一本账本,记载了几个人分钱的数额,已记了七八年有余。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着梅长苏问道:“莫非你今日就是为它受的伤?”


梅长苏点点头,回道:“怪臣疏忽了。今日本是换了常服跟踪一行人到妙音坊,特意点了他们隔壁的包间,混乱中让飞流偷走他们的账本,没想到回府的时候被人盯上。”说到这里,梅长苏停下,看了眼左肩上的伤。


“真的?”萧景琰将信将疑地看着梅长苏。


“句句属实。”


“哼,”萧景琰把头往旁边一转,盯着烛架上摇曳的烛火,“梅相当真以为朕身在宫中就如此好骗?”


“……臣不敢。”梅长苏低下头。


“你既是让飞流盗走账本,为何他们不追飞流反而会盯上你?你可别说飞流盗走账本之后在大街上跟你会合了,这种不过脑子的事断不是你梅长苏会做的。还有,账本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他们若是盯上了你,又怎会将你砍伤之后让你将账本带回来?”萧景琰冷静地分析着,条条在理。


梅长苏叹了口气缓缓道:“陛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话音刚落,萧景琰“腾”地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梅长苏,抖了抖手中的账本:“所以你就把自己当诱饵引敌人上钩,再让飞流用你事先准备好的假账本跟它掉包?”


眼见自己的计划被完全识破,梅长苏只好承认道:“陛下英明。”


“你!”萧景琰一时语塞,指着梅长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陛下,您手中的帐本是扳倒谢玉和献王的重要证据,他们两人勾结多年,不但私吞国家税收,还在京中私藏军火,这摆明了是居心叵测。眼下新政步步维艰,若不在此时杀鸡儆猴,地方世家便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无视朝廷法度,陛下接下来的路就会更加难走。”


萧景琰一咬牙,沉声道:“所以你便以身犯险?”


“臣愿为陛下死而后已,”梅长苏艰难地从榻上跪起,“臣以为,若能扳倒谢玉,为陛下的新政创造一个好的开始,这个险便值得去冒。”


“梅相当真以为朕为了这江山便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吗?”萧景琰转身背对着他,说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两人一时无话,僵持良久,只听屋外秋风袭卷落叶,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树上残留的枯叶卷落干净。对于帝王而言,能有像梅长苏一般的臣子乃是终生的幸事,心怀天下又勤勉忠君,但对于萧景琰而言,即便千秋万代的江山伟业,他也不愿用梅长苏的性命去换。


“臣当初回金陵选择陛下为主便是看中陛下心中除了江山权势之外更有骨肉亲情,所以不论今时往后,臣都相信陛下胸中的气度比江山更广。”梅长苏没有骗他。三年前,前太子萧景禹因病改封祁王移居汤泉行宫,萧景琰执意要查此案,还祁王一个公道,从那时起,梅长苏就下定决心此生奉他为主,看中的正是皇城之中这点难能可贵的正气和情义。


萧景琰闻言转身,眼睛里水光潋滟,眼圈泛起微微的红,他努力平静呼吸,问道:“那梅相可曾知道,我萧景琰心中除了骨肉亲情外,还有别的什么?”


“……臣不知。”梅长苏当然知道。


“还有你,”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眼神里没有半分躲闪,“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朕更希望你能看重自己的性命。”


昏黄的烛光中,萧景琰那双点漆一般的眸子太过明亮,巧舌如簧的梅长苏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避,如何拒绝,他就像被那双眼睛中的微光蛊惑,霎时让他想起那年四月金陵的满城梨花都不如萧景琰的墨衣白袍明媚。于是他一反常态地问出:“陛下今晚还回宫吗?”


萧景琰先是一愣,随后答道:“已经宵禁了,梅相可愿收留?”


“那就委屈陛下了。”


两人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梅长苏尽量往里靠,给萧景琰腾出更多的地方,而萧景琰似是霸道地将床榻占去大半,还一个劲儿地往梅长苏那边挤。梅长苏被逼到角落,连翻身都略显艰难,才委婉地开口道:“臣家中床榻窄小,挤着陛下了,臣去客房睡可好?”


“朕冷。”萧景琰木木然开口,拉过梅长苏的左手臂环过自己的腰身,跟他贴近,梅长苏左肩受伤便动弹不得。


梅长苏没有开口,只是觉得怀里的人明明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倒是自己因为流了血身体虚弱,手脚略显冰凉,不过现在抱着又暖又香的皇帝陛下,也让他因为受伤而怯冷的身子彻底暖和起来。


今日皇帝陛下身上挂的香囊,大概是兰花。


(待续)


*好像怂梅越怂,收获的皇帝陛下的关心就越多。

*其实琰皇出宫的时候就宵禁了(看本章第一句话,他就是想睡在丞相府而已。

*“朕冷”=“朕觉得你冷,想给你暖床”

*陛下好像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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