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桑

［苏靖］ 君臣 章五 （梅相x琰皇）

＊设定见章一。

＊前文戳tag：梅相琰皇。

章五 

嘉禾元年夏至前后，新帝萧景琰命尚书令梅长苏主持新政。新政的第一步，将各地世家对商业的控制权收归朝廷；修改大梁律法，世家子弟犯法与寒门子弟同等惩处，世家与寒门可以通婚；裁减朝廷官位，裁撤尸位素餐的世家子弟，精简尾大不掉的六部；严惩贪污腐败的朝廷官员，一经查处，不论官位爵位，当场免职流放，没收全部财产入国库。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众人人心惶惶。

新政推行至秋分前后，收益寥寥，户部尚书沈追多次递上折子，弹劾几个州的世家私下勾结贩卖私盐和人口。虽然萧景琰每次读完折子都好生火大，但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好先将此类奏折压下，日后再翻旧账。当日，刑部尚书蔡荃上书，陇西李氏家的三公子打死自家一名小厮被检举到地方官那里，却不料地方官正是李氏一族的宗亲，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萧景琰读完折子，便立即让人去相府传话召见了梅长苏。

梅长苏刚一走进御书房大门，还未来得及跪下请安，就听萧景琰压着火气的声音传来：“朝下不必多礼，”说着，单手平举一份折子抖了两下，“看看吧。”

“是。”梅长苏接过折子，并不显得很惊讶，显然他一早料到了新政的重重困难。

这时，只听萧景琰冷哼了一声，指着左手边半尺来高的两叠折子开口道：“这些，都是那些个藐视新政律法的做派，他们，”说到这里，他对着几案怒拍一掌，“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朝廷法度，什么叫皇家天威？！”

那声拍桌的脆响还在书房里回荡，梅长苏的目光落在叠起来的奏折上，也略显惊讶。他是想过新政不易，却不料世家竟然敢公开藐视皇权，短短几月时间，竟累积了这么多的违法之事。他朝萧景琰行了一礼：“陛下息怒。历朝历代的新政都推行不易，而正是此时才不能放松，若是有人违法，必须严惩不贷，若他们不知道违法的后果有多么严重，便永远不会忌惮。”

萧景琰闭眼把火压下去，让自己听起来稍微冷静一些：“这些被检举的世家都不在京中，群臣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而豪门盘踞一方，也不是朕想动就能动的。”

“陛下考虑得是，”梅长苏将手中的折子放回几案，接着道：“要说公器私用，恐怕没有哪里的豪门能比得上在朝为官的这些，陛下若是要杀鸡儆猴，何不从当朝的权臣那里下手？”

闻言，萧景琰抬头，他这些天睡得不好，眼下有一圈明显的鸦青，而一双眸子却仍是在烛火摇曳中熠熠生辉，他问梅长苏：“梅相是查到了谁么？”

梅长苏一敛身，微微地笑了一下，回道：“容臣给陛下卖个关子，臣在查，若是查出点什么，一定第一时间禀明。”

这时，殿外的小太监提高尖细的嗓音通报道：“柳贵妃娘娘求见。”

一听声音，梅长苏行了个拱手礼，道：“既是贵妃娘娘到了，那请陛下容臣先告退。”

萧景琰听完，抬眼瞥了眼梅长苏，瘪了下嘴：“事还没议完，躲什么！朕的后宫你还见不得了？”不等梅长苏开口，萧景琰便吩咐一旁候着的高湛道：“让她进来。”

柳贵妃带了四个随行的宫女，手上都拎着食盒，她径直走到厅前跪下行万福礼：“臣妾听闻陛下为国事操劳，亲手做了百合清酿与藕粉糖糕，请陛下一尝。”

萧景琰端坐在正厅前，淡淡开口道：“贵妃有心了，请起吧。”

“谢陛下。”柳贵妃起身的一瞬间，一边跪坐敛身的梅长苏伺机开口道：“尚书令梅长苏见过贵妃娘娘。”

柳妃对梅长苏一敛身：“不知尚书令在书房议事，叨扰了。”

在气氛陷入尴尬之前，萧景琰沉稳的声音传来：“朕与梅相还未议完事，你把东西放下便回去吧。”

柳贵妃立在原地似乎欲言又止，迟疑片刻之后才开口：“臣妾告退。”

高湛把地上的食盒一一拾起送到萧景琰跟前挨个打开，四个盒子里分别备了两份餐具，看样子柳贵妃是想着同萧景琰一起用甜汤和点心来着，难怪她离开前有所迟疑。高湛把食物取出，依旧摆放好两双筷子和汤勺，将食盒收到了别处。

萧景琰抬眼看着安静坐在一旁的梅长苏，开口道：“柳贵妃备了两份，梅相一起用吧。”

梅长苏心里咯噔一声，他当然知道另一份吃食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萧景琰能开口请他是大恩，如果拂了圣意便是大不敬。他起身上前坐到萧景琰对面，双手规规矩矩放在桌下，不敢妄动。这时候，只见萧景琰取了一只空碗亲手盛了大半碗百合清酿放到他面前，又夹了块藕粉糖糕到他跟前的碟子里，然后才自顾自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对梅长苏道：“从前在靖王府不见你这么多礼，”见梅长苏仍是没有动作，便继续道，“你这还不动手，是想让朕喂你不成？”

“臣不敢。”梅长苏一听，赶紧喝了口百合清酿。喂他吃饭这种事，对面这位陛下恐怕真能做得出来。他喝了两口甜汤又尝了半块藕粉糖糕，虽然柳贵妃手艺很好，但他不像萧景琰那般嗜甜，便很难说喜欢。从前他与萧景琰关系更像知己，对坐而食的事是有的，不但因为萧景琰那时还是靖王，也因为他那时没有妻室，如今自己身为尚书令却在跟皇帝陛下分食后宫嫔妃用来讨好帝王的点心，梅长苏心中感情甚是复杂。

萧景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看梅长苏兴趣缺缺，碗里的甜汤盛了一半，碟子里的糖糕也只吃了半块。

“梅相不爱甜食，就不必勉强了。”

听完这话，梅长苏如蒙大赦，放下手中被握得温热的调羹，又用茶清了清口，回道：“谢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请陛下恩准。”

梅长苏从没向他开口求过什么，如今突然有事相求到让萧景琰觉得疑惑，他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臣想请假一日，明日不上早朝。”

萧景琰疑惑地看着他，想问问他要干什么，但这属于朝臣私事，他作为帝王实在不方便开口问，便一时愣在那里没作回应。梅长苏在明天安排了要紧事，但看萧景琰这架势不想准他的假，便找了个借口补充道：“臣府上有私事，望陛下准假。”

不料话音刚落，萧景琰就睁大一双浑圆的眼睛瞪着他：“梅相无妻无妾，府上哪里来的私事？”

梅长苏被他问得一哽，饶是一身才华用尽都答不上这位皇帝陛下的话，他吞吞吐吐道：“陛下，并非所有的私事，都……都跟家室有关。您既然知道臣三十未娶，就不要取笑了。”

听完，萧景琰把脸别到一边，忍着脸上显而易见的笑意，伸出舌头轻轻舔过下嘴唇，道：“那朕就准你一天假。”

“……谢陛下。”梅长苏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他那晚是那句话得罪了萧景琰让他怒目圆瞪，又是那句话把他逗笑了，使得他立马就改了主意。

第二日朝堂上，梅长苏果然没到，宁国侯谢玉一直盯着那个空缺的位子心神不宁。萧景琰丝毫没有为各地世家藐视新政律法的种种行径而大发雷霆，展现出一位帝王应该有的沉稳与气魄，退朝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响彻朝堂，他说：“朕希望众卿家明白，所谓新政，就是要革新政令整顿朝堂，断不是儿戏，也绝非三五月的尝试。那些明知故犯的人，朕迟早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代价。”

退朝的时候，献王悄悄拉过宁国侯，在他耳边焦急地低估了几句。而谢玉警觉地看了眼周围的人，才拱手对萧景宣说道：“殿下切莫心急，上有政策，下必有对策。”

萧景宣在皇子中一直是个没有什么主意的人，不过因为其母亲越贵妃深受先皇的宠爱又极有政治手段，他才得以封亲王。他的名下有不少非法的财产，若萧景琰真要打击贪污受贿的官员，恐怕他也难逃干系，而今日不见梅长苏上朝，他的心立刻就慌了，生怕萧景琰暗中指使梅长苏去查出些什么。

入夜后，高湛到御书房问萧景琰今晚宿到哪个宫，萧景琰本想下意识拒绝，却一想最近忙于政事，似乎有些太冷落后宫，又一想昨日柳贵妃送了点心甜汤还未道谢，便回道：“去昭仁宫吧。”

高湛领了旨正准备往外退，只听门外的小太监求见，说相府小厮深夜有急事来报，萧景琰立马止住高湛，让那位小太监进屋。

“启禀陛下，相府小厮来报，梅相请求告假三日。”

萧景琰一听，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位小厮人呢？”

“在殿外。”

“让他进来。”

小厮进殿后，见到端坐在正厅中央的萧景琰，腿一软便跪了下来。他家相爷在外游历多年，待人随性温和，而如今第一次见到顶尊贵的天子，被那威严的贵胄之气震慑，便哆哆嗦嗦把什么话都抖了出来，明明梅长苏只让他进宫告个假，其余的事吩咐他一句不能多说。

“梅相为何告假？”

“相爷他……他……”小厮把头往地上一磕，“相爷今日外出遇刺……”

“什么？！”萧景琰猛地一站起来，吓得小厮连连磕头。

“高公公，给朕备私服，朕要出宫，”萧景琰往后室走去，离开时回头吩咐高湛，“莫去昭仁宫传话了，朕今日不一定回宫。”

（待续）

＊最近很忙身体也不是太好，更新就慢下来了。

＊回头看了看，琰皇真是好攻啊，尽显帝王之姿。

＊可恩桑的恶趣味就是（让梅相）把这么攻的人哄得开开心心，吃得干干净净。

＊以后梅相身下辗转的，可是大梁的整个江山啊［捂鼻子，指缝有血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