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桑

I have loved you, I tried my best.

[苏靖] 君臣 章四 (梅相x琰皇)

*设定见章一。



章四


不多时,内室没再有动静。萧景琰批累了折子,放下手中的羊毫,揉了揉酸软的腰身和腿,起身往内室走去。梅长苏正安静地睡在卧榻上,浓淡恰好的眉斜飞入鬓,阖起来的双目一片说不出的沉静,嘴角轻抿,像是略有防备,均匀绵长的呼吸昭示着这人正在好梦。萧景琰看着他出神,不觉地探出一只手,纤长的指尖触及柔软的眉,不敢用力,生怕弄醒了眼前的人。


思绪回到三年前,当时他从东海回金陵,惊闻皇长兄重病改封祁王移居汤泉行宫,他向父皇请旨欲往行宫探望,不料父皇非但不准,还罚他禁足三月,因为他不知孝悌,叨扰重病的兄长。他知道父皇众皇子中偏爱皇长兄,只当是父皇因皇长兄重病之事迁怒他人,便乖乖在自己府上待了三月,其间虽也暗中调查萧景禹重病的真相,却因为各方线索断掉,没查出个所以然。


三月后,金陵城已是春暖花开,雪白的梨花拥簇在枝头,胜雪三分馥郁,萧景琰也是在那时候与梅长苏重逢。


梅长苏九岁那年被选为皇子伴读,每月有七日在宫中与皇子们一同学习,当时在书院学习的皇子中,萧景琰的年龄与他最相仿,加之他在众皇子中最平和亲人,梅长苏便与他交往多了些。梅长苏极其聪明,很多文章即便老师不讲,他也有奇妙的见解,然而身为大臣的孩子,在这宫墙之中必须收敛锋芒,皇子们答不出的问题,他绝对不答,皇子们背不出的文章,他也绝对不背。


某年年后,梅长苏悄悄带了一只花灯进宫给萧景琰分享,那是他在元宵节灯会上猜中的灯谜,店家豪爽,便把花灯也送给了他。那是萧景琰第一次见到宫外的东西,虽不比宫中的精致,却是充满了民间的淳朴与灵气,他心里喜欢,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要,眼睁睁地看着梅长苏把花灯带了回去,心里好不遗憾。


日子就那么年年岁岁地过着,皇子们渐渐长大,二皇子早早封了献王,五皇子也封誉王好些年,而七皇子萧景琰十七岁那年终于也封了王,开府建牙后便不再住皇宫,梅长苏这个皇子伴读也没有进宫的由头。


这时,榻上的梅长苏翻了个身,吓得萧景琰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衣袖里,而那人翻身之后继续沉沉地睡着。睡梦中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前的事,本来紧抿的嘴角浅浅放松,最后微微扬起,似乎在做一场美梦。


梅长苏十五岁那年,萧景琰封了王,他也因此不必再进宫当皇子伴读,父亲梅石楠无意让他在金陵沾染世家子弟的纨绔之气,便送他去周玄清老先生那里与琅琊阁阁主之子一同接受教诲。而这一游学,便让他在外漂泊了十三年,从少年儿郎长成青年才俊,也与琅琊阁少阁主蔺晨结下了终生的友情。


后来,他从父亲那里听闻金陵城风云大变,太子重病后改封祁王移居汤泉行宫,届时他已在江湖游历十三年,于情于理都该回家替父亲分忧解难了。一番游历,让本就聪明的他历练得沉稳,说话做事间带着一股世外高人的风范,除了大家文章外,兵书、医书、占卜之术无不涉及,就连马背上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了得,而为人却依旧恭顺谦和,沉静有礼。


回金陵后,因为他未曾娶妻,所以依旧住在家中,某一日,梅石楠跟他说靖王殿下来访,让他去会客厅给靖王请安。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便问了句“哪位靖王殿下”?这不怪他,当时他只听说萧景琰即将封王,不久后便离开金陵游学,一直也不知道他封的是什么王,如今忽闻“靖王”这一称谓,也难怪他对不上号。


萧景琰当时刚解了禁足,听闻尚书令梅石楠府上的梨花最好,便借着赏花的名头来向他打听祁王旧疾一事,也就是那时,游学归家的梅长苏重逢了墨衣白袍的他。梅长苏与他少年意气正当盛时相别,多年来心中倒也无甚牵挂,而再见他时,春雪融了,春花正盛,而他墨衣白袍,便像满江春水映满城梨花一般,照进了梅长苏碧谭如镜的心中。


品茶论事之间,梅长苏摸清了靖王此番前来的用意,这个并不得宠的皇子想借他父亲在朝堂上的人脉,查清自己兄长因病被夺去太子之位的真相。梅石楠与现在朝中诸位皇子的交情都不深厚,唯一谈得上欣赏的那一位,现在囿于行宫之中,疾病缠身。他应下萧景琰的请求,却也并不肯定自己能帮他几分。


茶仅煮了两壶,萧景琰便起身告辞,梅长苏同父亲一起将他送到宅邸门口,靖王府的随从正牵着马等在门外。


梅长苏见他骑马而不乘马车,便多问了一句:“殿下向来都骑马的吗?”


“嗯,习惯了,”萧景琰淡淡地应了一声,接过随从递到手边的辔绳,翻身上马,临走的时候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玉佩扔给梅长苏,“十余年不见,什么时候得空,上靖王府喝杯茶叙叙旧吧。”


梅长苏讲玉佩稳稳地抓在手里,似还有余温,他平举双手至额头,宽大的衣袖挡住脸上的表情,声音淡泊温和:“是,殿下。”


靖王走后,梅石楠望着他骑马扬尘而去的背影悠悠开口道:“靖王要查祁王旧案,若非登上皇位,便是绝对查不出一星半点,而他生性耿直,不善权谋,若是执意走此道路,怕还未为祁王讨回公道,自己就被人害了去。”


梅长苏应和道:“父亲说得是。祁王当初贵为太子,若真是有人害他,便一定是跟这宫墙里血雨腥风的争斗有关,靖王要查此事,必然会将自己卷入其中,稍有不慎,便难以全身而退。”


梅石楠转头看梅长苏,赞许地点了点头,“自古以来,诸皇子学的都是诗书礼仪,杀的都是父母兄弟,你就不要去趟这趟浑水了。将来入朝为官,不论谁当皇帝,你只消记得忠君便可。”


“是,长苏谨遵父亲教诲。”


就在此时,睡梦中的梅长苏皱了皱眉,眼皮轻微地抖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他刚一睁眼便看见萧景琰坐在榻前不知道这么看了他多久,吓得他赶紧起身行礼:“陛下,臣一时贪睡不知陛下来了,请陛下恕罪。”


萧景琰把他按回榻上,摆了摆手道:“是朕让你在这里歇息的,莫非梅相忘了?”


梅长苏当然没忘,然而身为臣子,一睁眼便看到君主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此等惊吓,世间有几人能够承受?他伸手扶着额头,仿佛真的睡晕了一般,不好意思地答道:“臣睡糊涂了。”


“睡糊涂了还能笑出来,梅相是做了什么好梦,能同朕讲讲吗?”萧景琰起身,也坐在了床榻上,梅长苏朝里挪了挪,腾出一片位置。


“陛下取笑了,臣不过是梦到了一些从前的事。”他说话的时候偷偷去看萧景琰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萧景琰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低沉的声音兀自传来:“你我从前到底是比现在亲近些,如今我登基之后,你倒越发拘礼起来,”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梅长苏,那双澄澈透亮的双目里是藏不住的落寞,右手轻捻着龙袍的袖口,接着道,“在靖王府中好歹也曾冬日赏雪,把酒言欢,如今倒只剩下君臣礼仪了。”


曾经他们一为皇子,一为谋臣,除却主君与谋士的利益关系,到底还有一分知己难寻的情谊在,而现在,他们一为天子,一为朝臣,正因为他是臣子,是眼前这位帝王的左膀右臂,要辅佐他整顿朝堂,建立开明治世,让他在史书上流芳千古,他才不能忘却许多的规矩。他内心唏嘘,心中千言万语而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他起身跪在榻上朝萧景琰行了个礼:“陛下为君我为臣,长苏今生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话音刚落,一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便起了雾,眼圈顿时泛红,但语气依旧强硬道:“你是朕的臣子,食天家俸禄,当然应该为朕分忧。”


梅长苏面对面看着他,生怕那双澄澈的圆眼流出泪来,赶紧行了个礼恭顺地答道:“陛下所言甚是。”


萧景琰见状,得寸进尺道:“你这一生,只能听从朕的差遣,伴朕左右,为朕谋划,替朕分忧。”


梅长苏听着这话,怎么都有种不让自己娶妻生子的意思,回观以往贤良忠诚,虽不乏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的,断然也没做到孤家寡人的地步,眼前这位帝王是不是太苛刻了一些?见梅长苏一迟疑,萧景琰不悦的声音便传来,隐隐中还有一丝撒娇的意味:“怎么,梅相这是不愿意还是怎的?”


“陛下错怪。臣当然愿意替君分忧,终生伴君左右。”他顺着萧景琰的意思,断章取义,取了眼前这人最爱听的意思说。


萧景琰闻言,一个没忍住侧过脸笑出来,他本就还眼圈微微泛红,这一笑竟是说不出的风华,仿佛春风和煦,春江水暖,春花正盛。一如他们久别重逢那年,春江水暖映梨花雪白。


(待续)


*交代了一部分梅相怂的原因,回忆部分还会有笔墨的。

*快给最近这么高产的恩桑比大大的❤️,因为马上就要回到龟速更新的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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