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桑

I have loved you, I tried my best.

[台诚]枯荣 82-90 (完结)

*台诚only,三角不约,半架空正剧。

*所有的前文戳tag“枯荣”都能找到。


正文:


》》82


战时的上海,医院是一处热闹的地方,走廊里坐了不少穿着日本军装的病人或伤员,穿梭在他们之间的中国人行色匆匆,像误入了别国的领土,做贼心虚。


明台坐在急症室外,双手放在膝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门。


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


“病人家属呢?手术需要签字。”


明台起身,接过笔的时候大脑浑沌一片,只看清了医生的“急性阑尾炎”诊断报告,在“家属签字”四个字的冒号后面潦草地随便签了个名字——他不敢用真名,否则日本人可能明早就会找上门来。


护士将签好字的手术确认书送进急诊室,紧接着明诚被推了出来,他脸色不大好但基本恢复了意识,睁眼看了明台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说不清是感激、惊喜还是忧心忡忡。


“阿诚哥——”


听到明台在身后一喊,推床的护士脚步顿了一下,平躺的明诚努力抬起眼皮看身后的明台,可除了空白的天花板和护士的白口罩,什么都看不到。


“我等你。”


如果问明诚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情话是什么,那肯定不是“我爱你”。要么是明台毛毛躁躁告白是的“我愿今生为你效忠”,要么是他进手术室前不知生死那刻的“我等你”。


》》83


手术很顺利,主刀医师是德国留学回来的有为青年,伤口缝合得很漂亮,明诚仍旧没有恢复意识,吊瓶里的水一滴一滴往下坠落,顺着透明的管子淌进青紫色的血管中。


凌晨三四点那会,有个穿黑色大衣梳着油头的高个子男人来到这家医院,从明台手里接过了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王天风的侄子,眉毛有些神似王天风。


明诚突如其来的住院打乱了他们原有的安排,虽然明台在手术确认书上并未签下自己的真名。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明楼坐在床边,抬眼看了看依旧滴水的吊瓶,宽大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在婴儿头发稀疏的额头,沉声道:“大姐现在在日本人手里,我不敢冒然送你们走。”


“大姐被抓了?!”明镜被抓的那晚,明台刚踏上去湖南的火车,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视线落在熟睡的婴儿脸上,明楼竟然笑得有些温柔,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暂且按兵不动吧。突然多了个孩子,得寻个名分才好。”


》》84


明诚本以为自己活不过这一劫了,所以当他苏醒看到医院的天花板时,整个人仍是恍惚的。窗边的阳光被挡去大半,他扭头看过去,是明台站在窗前,留了个背影。


他勉强坐起身,拿了被子上摊开的一份报纸,带着油墨味的标题赫然写着:新政府经济司司长明楼私生子归沪。他一惊,大哥这么多年就只交往了王天风一个,哪里来的私生子?可转念一想,当初他在湖南军统培训班跟王天风谈判的时候,那人曾告诉过他一个地址,拜托他留下王家最后一条血脉。


明楼这辈子没能跟王天风有段完整的缘分,现下算来,能抚养王家的血脉,也算是个结果。


听见翻报纸的声音,立在窗边的明台立即回头,急步走到床边问道:“阿诚哥,你还好吗?”


“嗯。”明诚点了点头,脸色不算红润,精神倒是不错。


明台握住他的手,不敢告诉他明镜被抓,避重就轻地指着报纸说:“大哥让我去湖南接回王老师的侄子,现在以他私生子的名义养在明家了。”


“嗯。”其实他想说的是“挺好的”。


》》85


几天后,单间病房门口传来一阵轻巧而急促的敲门声,明台与明楼对视一眼,拍了拍他的手背,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个子不高,戴了顶帽子。她一抬头,上挑的凤目与明台一对视,开口道:“进去说。”


王天风死后,军统上海站毒蝎小组整个待命,明台已经许多时日不曾见过于曼丽了,这时她突然到访,怕是又有变故。


“明台,”于曼丽叫了明台的名字,转头看了眼明诚,“你大哥不方便过来,他托了口信让我带给你。”


“什么事?”


“藤田芳政要挟持你大姐登上前往南京的火车,把她软禁在南京作为要挟你大哥的棋子。”


病床上的明诚一听,骤然抓紧了身下的白床单,差点没崩开还未拆线的手术伤口。


因为明镜被怀疑为红色资本家的关系,明楼在新政府也得不到完全的信任,他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又不能随便出入明诚所在的医院,只能托于曼丽带来消息。他让这个明台的生死搭档告诉他们,日本人对明诚的枪决案早有怀疑,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在查各个医院的住院纪录,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离开上海。


时间就在明天晚上,明楼在火车站安排了一场混战,从江湖帮派到军统到共|产|党|武|装都参与其中,为的就是在混乱中把明镜、明台跟明诚送走。


这一场告别来得何其仓促,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重逢。


》》86


明镜被日本人陪同着来到火车站,明明是被人押送,她在中间却走出了带兵打仗的架势。


“怎么?火车上这么多座位,都是为我明镜一个人留的?”她把手揣在长大衣里,朝旁边的藤田芳政问道。


“砰砰砰——”夜里传来三声枪响。


所有的日本兵警觉地端起步枪,四处查看枪声来源。


“嗖——”地一声飞过来一粒子弹,明镜身边的藤田芳政应声倒地。


“大姐!(大姐!)”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只见雾色中,明楼端着步枪,明台一只手握手枪另一只手扶着身旁的明诚朝这边大步走来。


“一个都别放过!”


“干掉这些日本人!”


“军火在最后一节车厢!”


不明面目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火车鸣响了发车的警笛。


》》87


于曼丽怀抱一个婴儿,右手持枪打死两个日本兵之后跑道明台和明诚跟前,将怀里的孩子交到明诚手里。


地上躺着的日本兵捡起一把手枪,颤抖着带血的手,对准襁褓里的孩子。


“砰——(不!!!)”


明台、明诚和于曼丽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明镜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枪响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冲过来,让那枚本该瞄准孩子的子弹,打穿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大姐!!!(大姐!!!)”


现场越发混乱了,互不相识的人厮杀起来,有的为钱有的为命。


火车警笛再次鸣响,从天而降的大雨让场面更加混乱。


四个人围在明镜身前,她躺在明楼怀里艰难地伸出手,终于碰到了他最疼爱的幺弟。曾经明台的母亲为了救她和明楼被车轧死,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也用同样的方式救下了这个孩子。


“你们走……好好活下去。”


火车警笛又响了,里面的机器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


》》88


大雨淋得人睁不开眼,明诚跪在地上,用力握着明镜的手,说什么都不离开。他从九岁那年被明楼救下的那一刻起,就欠了这个家里太多。


“阿诚,听话,大姐知道你是好孩子。”明诚十七岁那年离开上海的时候,也是这么下着雨,只有明镜一个人送他去机场,他为明镜撑伞,自己淋湿一条衣袖,明镜用手帕给他擦拭,还说“都是自家的孩子,大姐心疼”。


泪水混着雨水爬了满脸,明诚说不出话,只能跪在那里不住地摇头。他怀里的孩子兴许是冻着了,放声大哭。


火车警笛又响了,滚动的轮子跟铁轨之间碰撞出声响,就快开了。


“你们走。”一直沉默的明楼开口了,伸手指着即将出发的火车。


明诚依旧跪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还未拆线,隐隐作痛。他死死握住明镜越发冰凉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放手!”奄奄一息的明镜突然发狠甩开了明诚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明台喊道:“明台,带他走!离开上海,离开中国,好好儿活……”嗓子喊破了音,她知道,这是今生最后一次见弟弟们了。


明台架起明诚将他拖起来,哪知道明诚丝毫不配合,非要挣扎着往下跪,着急之际,明台一个手刀劈下去,明诚瞬间瘫软在他的怀里。


他扛起明诚,抱着孩子,往缓缓驶出的火车飞奔而去,跳上车的那一刻,他回头看着他的大哥大姐。


大哥跟他挥了挥手。


大姐用尽平生最后的力气让他们“好好儿活”。


》》89


明诚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去维也纳的飞机上了,他的手术伤口是同行的一位加拿大大夫拆的线。他醒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抓过明台的手看着云层飘渺的舷窗外泣不成声。


上海所有报纸第二日的头版头条都在报道火车站的那场混战,有些报纸说是江湖帮派火拼,有些报纸说是共|产|党|抢劫军火,所有的日本人都死了,包括藤田芳政,没有人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政府经济司的秘书处上任了新秘书长,这是除汪曼春之外,另一个新政府女官员,她叫于曼丽,资料上写着香港大学经济系毕业,曾经和明家的三少爷是同班同学。


明台和明诚走得匆忙,当时事态紧急,不敢留下任何的消息。明楼排人暗中去南京打听过,并没有任何结果,但聪明如他总是相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后又过去几年,日本人投降,明楼继续潜伏在国民党军统高层,与他的搭档于曼丽一起,当然,后来他这位搭档成了他的夫人,只可惜两人一辈子都未曾有过孩子。后又过去几年,新中国成立了,明楼的身份得以在党内澄清,他在政府挂了个无关紧要的职,仍是负责经济。再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好多人都没有了消息,包括曾经家破人亡的明楼夫妇。


》》90


明台与明诚去了维也纳之后,住进了从前父辈购置的别墅,明台着手经商,而明诚依旧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在家画画度日,照顾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


他们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明念”,念想的念,用上海话念出来,吴侬软语,像是有很多温和柔软的回忆。


安定下来之后,他们也试图打听明楼在国内的消息,日本人刚投降那会儿,他们还激动了好些时日,以为兄弟三人终于可以团聚了。大概是明楼在国民党军统潜伏的那几年,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而台诚二人也是聪明人,没有消息终归是好消息。


那个年代就是如此,每天都有家人团聚,每天都有人家破人亡,有好些个香火鼎盛的大家族,在拍了一张全家福之后,就再没能聚得起来。


明念五岁那年,明台开始教他背唐诗,虽然孩子从小在国外长大,老祖宗的好东西也该传承下去。


那天适逢午后,午睡起床的明诚下楼给自己泡了一杯大吉岭红茶,走去小花园看看明台在带着明念干什么。见明诚坐下,小孩子张开双臂扑到他腿上,甜甜地叫了一声“二叔”,说:“小叔在教我背《赋得古原草送别》!”


明诚摸了摸他的头,“嗯”了一声。明念知道他二叔因为大脑受损不能完整地说话,所以更想快点认字,好同二叔聊天。


明诚接着开口,这一开口,眼泪却也跟着掉下来。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这是他到明家之后明楼教会他背的第一首诗,当初会背之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字正腔圆地背给大哥大姐听,小阿诚羞红了一张笑脸,小明台在旁边拍手称好。


大姐今生是见不着了。


而大哥,也不知何时能见。




(完)


后话:


《枯荣》从构想之初就不是一个大团圆的故事,中间因为各种原因断更了近两个月,再提笔写的时候,前面好些剧情都忘了,于是又看了一遍,不得不说,重看的过程当中也是被自己好些句子虐到。也不知道当时被世界怎么了,构想出这么篇小说。结局是早就想好的,大家可以说烂尾,但是恩桑绝对没有糊弄大家🙋。

台诚二人是我的心头爱,但是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关于这两个人的长篇了。关于爱和成长,是台诚最能够阐释的东西,《民国》也好,《枯荣》也好。


最后,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PS:这就意味着能让又霸气又浪的琰皇三番五次勾引古板又怂的梅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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