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桑

I have loved you, I tried my best.

[苏靖]遥知(五更):秦般若

*民国聊斋

*老妖精苏x小少爷琰

*轻松向


秦般若


001


是我自己想回来见你的,为什么要道歉?


每个字都像冰糖,一颗一颗在嘴里化开,刚入口的苦药似乎也变成了甜的。


低烧还没退下,整个脑袋像被罩在蒸笼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如果事后别人胡编乱造些什么,他也会信以为真。


梅先生的手从萧景琰的额头拿开:“还在发热。你家那边,昨夜我已经让飞流去传话了,你安心休息。”他说完话,作势要起身离开。


萧景琰慌忙抬手,捉住了梅先生长袍袖口的一角。


梅先生回头看他,神色诧异。


四周的空气尴尬得快要凝滞。


“我……我不吵。您要看书,或是干别的,能不能就在这里……”陪陪我?


梅先生没有回话,而是顺势坐到床边,手掌摊开,一本书悄然躺进他的掌心,另一只手在空中虚握,一副银丝边的眼镜被稳稳握在手指间,他一抬手顺势将眼镜戴上,而后低头安安静静地看起了书。


这是……同意了?


萧景琰踯躅地放开手,抓起棉被躺在床上。


他一睁眼,便能看见梅先生安静阅读的侧颜。


002


梅先生留人在“遥知”养病一事,很快在金陵和周遭的妖怪那里传开。


流言这东西,传着传着就会横生细枝末节,被人添油加醋地一描述,就变成了梅先生与萧家的七少爷共度良夜。


好在妖怪之间的传言萧景琰是不知道的,否则指不定怎么挨家挨户地跟人解释,并可以预料地越描越黑。


至于梅先生,他倒丝毫不在意这些不切实际的议论,小妖怪们不外乎也就对像他这样的大妖怪有颗好奇心,总不至于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找上门来问个清楚。


萧景琰送来的植物图鉴他断断续续地翻完了,里头的注释跟笔记不见得都是正确的,但他也没打算动手加些批注——这本图鉴看起来是萧景琰很珍惜的东西,在别人珍视之物上动手脚,难免惹恼人家。


他看完了图鉴,想着总不能就这么白白还回去,便用麦冬草做了一张书签夹在图鉴里。


做书签这事不知道被宅子里的什么小妖怪看到,传出宅子又变成了“梅先生连定情信物都做好了,是一张书签”。



003


萧景琰的病好了,年也过到了头。


大年十五那天,金陵政府的财政部筹办了一场酒会,请了当时上海最有名的室内交响乐队,把金陵的商界名流聚在一起共商经济大计,赫赫有名的萧家与神秘的梅先生当然都是座上宾。


相传,“遥知”的梅先生从不在这样的场合露面,这次恐怕也不会例外。


萧景琰出席酒会,换上一丝不苟的纯黑色西装,就连领结也是黑色的。父亲和大哥在跟不同的人虚与委蛇,他还不是萧家独当一面的生意人,这种场合是不会有人主动找他套近乎的。


于是,他端了杯香槟,站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视线略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在寻找着谁的身影。


“这位少爷是一个人吗?”


萧景琰转头,一个画着红唇烫着卷发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他身边,上挑的狐狸眼带着笑意,端着酒杯的手涂满了艳红色的蔻丹。


他听见女人的问话,诚实地点了点头。


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对萧景琰伸出一只手:“既然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不如你请我跳支舞吧?”


004


萧景琰太久没有回国,竟不知道现在国内的风气都已经这么开放了。他不是特别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可对方又是位女性,于是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抱歉,七少爷约了我谈生意。”


解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景琰扭头,惊讶得合不拢嘴,竟然是梅先生!他不是从来不出席这种场合的么?


“七少爷刚才可告诉我他是一个人呢。”红唇女人勾着嘴笑。


“现在不是了。”梅先生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把萧景琰挡在身后。


“约人不还得讲个先来后到么?长苏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不讲道理。”红唇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萧景琰越过梅先生的肩膀,看着那个娇媚如夏花的女人,听她跟梅先生说话的口气,两人分明是旧识。


刚才,她是不是叫了梅先生的名字?


梅……长苏。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世间不会有比“长苏”这个名字更适合梅先生的了,可,他明明也问过,怎么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知晓答案呢?


005


“秦姑娘,如果你想讲道理,我不介意把璇玑师太请回来讲。”梅先生的声音有些冷冷的,虽然他平时就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现在却让人听出了几分不悦。


若是遇上一般的小角色,见到梅先生这般凌人的气势,早就被吓得没了踪影。可这位秦姑娘似乎也不见得害怕,嘴上说着“怕你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转身给萧景琰抛了个媚眼。


“她走了。”萧景琰看着秦姑娘离去的背影,愣愣地开口。


梅先生面无表情地问他:“你觉得遗憾?”


萧景琰摇头,挤出一个笑脸,若无其事地说:“总觉得她像是有什么事。”


“世上无聊的人很多,你如果一一理会,生活也会变得琐碎无聊。”梅先生好像是在说他庸人自扰。


萧景琰点点头,告诉自己,那就不想了。


006


年后,萧家的织坊又开始开工。


梅先生定了两种丝绸,一种是提花的,一种是印花的,先前萧景禹拿去“遥知”的样品是提花的,这年后才织出了第一匹印花丝绸,他剪了一段送去“遥知”给梅先生过目。


自从上次除夕夜在“遥知”门前病倒,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来过了。


这次他来,远远地看见门槛上坐着一位白发老者身穿黑色长衫眯着眼睛晒太阳。


“你来啦!”墨扉看见萧景琰,老远就跟他招手,“先生今日在家中呢。啊,他现在大概是在午睡……”


萧景琰想反正也不着急,自从上次见到秦姑娘,他还挺在意这位秦姑娘的来历,想来墨扉必然是知道的,他便犹豫着开口问起来。


“您知道有个爱画红唇的秦姑娘吗?”


墨扉听到这个描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哎!你说般若姑娘啊。以前是’遥知’的常客,也就是最近几十年吧,不怎么来了。”


“那她跟梅先生……”


“谁知道呢,有人说他们差点拜了堂。”


007


拜,拜拜拜……


“吱哑——”一声门开了。


萧景琰抬头,发现门后站着的梅先生黑着一张脸看着他,梅先生似乎刚午睡醒来,一头长发尚未束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身上的衣服宽松干净,而一双深邃的眼睛就像是要把他望穿一样。


“跟我进来。”梅先生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萧景琰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毕竟他窥探隐私在先,是自己不对。


进了书房,梅先生端坐在罗汉榻的一边,萧景琰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书房中央低着头等着挨训。


“关于我的事情,你若是想知道,应该直接来问我。偷偷摸摸跟旁人打听,不像话。”梅先生端了一杯茶,放到嘴边吹了吹,一口没喝又搁在矮几上。


“什么都可以问吗?”萧景琰虽是挨了训,可看起来他更在乎前面半句。


梅先生点点头:“问吧。”


008


“秦姑娘……”跟你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是“遥知”的常客,你们真的差点拜堂成亲吗?


他有好多的问题,却没有一个问得出口。


“秦姑娘名叫般若,是璇玑师太手中的一串红玉佛珠,以前她常来’遥知’是因为璇玑师太常来与我研讨佛法。几十年前,她在寺庙与躲雨的书生一见倾心,从此步入红尘。书生前些年去世了,她识得人间烟火便再难遁入空门,于是去百乐门做了一位歌女。那里人多,十年二十年,等书生转世,长大成人,兴许又能遇上。”


“至于拜堂的流言,不过是璇玑师太临终时有意将佛珠赠我,而我不曾夺人所爱罢了。”


萧景琰静静的听着,他生平头一次听梅先生说了那么多话,先生讲的故事很简短却又很动人。


他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却不打算今天问了,于是从衣兜里拿出印花丝绸的样品,双手奉上:“梅先生,这是您定的印花丝绸,昨日织出了第一匹,请您过目。”


梅先生捻起丝绸,用手指摩挲了几下,而后轻轻一抖,变成了一条绣着白梅的发带。


“你会挽头发么?”梅先生已经把手里的发带递上。


“啊?”


“把我把头发挽上。”梅先生把发带交到萧景琰手中,扭过身子。


萧景琰上前,以手指为梳,把那些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笨拙地拢进手心:“刚才的话,是命令吗?”


“不,是请求。”


待续


*明天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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